梦见床上好多虫子在爬会离婚吗 梦见床上好多虫子在爬

来源:中国青年报
实习生 郭玉洁 来源:中国青年报 ( 2022年12月01日 08 版)
当地时间2022年10月26日 , 法国“首家”宠物葬礼机构 。视觉中国供图
4月1日 , 广西南宁市 , 一位宠物行业工作人员在挑选祭奠用的干花 。俞靖/摄(视觉中国供图)
莫莫和娜娜的合影 。受访者供图
10年来 , 莫莫一直在面对死亡 。
她在殡仪公司工作了5年 , 总在深夜接到电话 。她负责到医院、养老院、居民楼 , 给陌生的逝者净身、穿衣 , 之后她写悼词 , 给葬礼上前来吊唁的人朗读 。
2017年 , 莫莫成为一名宠物殡葬师 , 帮人们送别狗、猫、兔子、乌龟……动物的遗体和人类一样 , 有的已经僵硬 , 有的尚有余温 。莫莫会拿消毒湿巾把它们的排泄物、呕吐物或血迹一点点擦净 , 拔掉它们就医时埋下的针头 。最后 , 把它们火化后褐色或白色的碎骨放进罐子里 。
这份工作让她感受到的是平等——跨越身份、地位 , 甚至物种的平等 。
据《2022年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》 , 全国城镇犬猫数量超过1亿只 。《宠物行业企业数据报告(2022)》的调查研究数据显示 , 全国有将近1400家经营范围含“宠物殡葬、宠物丧葬、动物无害化处理”的企业 , 截至2022年11月 , 当年新增宠物殡葬相关企业超过1200家 。
2022年冬天 , 纪录片《离不开你》摄制组找到莫莫 , 想拍摄宠物殡葬师的故事 。片子有6集 , 以宠物的衰老、失踪、死亡为主线 , 呈现人和宠物的关系 。联合导演杜鹏参与了片中多个“死亡”主题故事的拍摄 , 他想通过拍动物 , 展现人类对死亡的态度 。
北京的宠物殡葬师英豪曾感受过“生命的重量” 。在给重病的宠物实施安乐死时 , 他会把手放在动物的下巴上安抚 , 两管药剂注入 , 它们的头会逐渐失去颈部的支撑 , 完全落在他的手上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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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岁时 , 莫莫入职广西一家殡仪公司 。一开始 , 她只负责布置灵堂 , 后来一位家属希望能由女性来为女性逝者更换衣物 , 女同事没人敢 , 她做了 。“人心在肚皮里 。”
她回忆 , 初中时曾遭遇严重的校园暴力 , 被一群人围殴、踹肚子 , 脸也被打肿过 , 有些施暴者她甚至并不认识 。“噩梦一样”的3年消磨了她对人的信任 。高中之后 , 她性格变得更加敏感、多疑 , 总是融不进集体 。没有什么时候最孤独 , “一直感觉孤独” 。
2009年 , 莫莫父亲因患癌症去世 。莫莫始终记得父亲弥留之际所在的那间不足10平方米、没有窗户、不通风的单人病房 。在走廊里 , 最后一次被女儿搀扶行走的父亲看着窗外说:“爸爸再也出不去了 。”
与父亲告别的时候 , 莫莫全程“手足无措” 。她回忆 , 爸爸爱干净 , 但离开前都没有好好给他清理 , 一切都很仓促 。她总是遗憾没有让父亲走得更体面些 , 便有意关注殡葬行业 。
在殡仪公司 , 她见到有年轻的男士刚做了父亲 , 就在大年初一早上脑出血离世 。有老先生的遗体 , 被放在养老院的露天杂物堆 , 老鼠、虫子到处爬 , 蜘蛛网粘在遗体上 。有人的房子很大 , 却在尽是鸟屎的鸟笼上搭一块布摆放母亲的灵牌 。还有老人在一间直不起身的阁楼里去世 , 阁楼不通风 , 是那户人家繁育宠物猫的基地 。
写悼词时 , 莫莫总要先听家属讲述逝者生前的情况 。她把悼词写得具体 , 比如“他是一个爱吃苹果的人”“他是个幽默的人” 。但在莫莫的印象中 , 大多数告别仪式都像“走流程” , 亲属围成一圈 , 宣读一份殡仪馆提供的“通稿” , 在这份稿子里 , 每位逝者 , 都“勤勤恳恳 , 兢兢业业”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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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 , 莫莫知道 , “每个人都是不同的” , 每只狗也是 。就像莫莫那只名叫“娜娜”的哈士奇犬 。
它有一身雪白发亮的毛发、浑圆有神的眼睛、略带粉色的鼻头和尖尖的下巴 , 是个“清秀的小姑娘” 。莫莫家里摆放的一张照片中 , 他们的头摞在一起 , 莫莫笑着 , 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 , 刚好8颗 。她的眼睛弯成新月 。
拥有娜娜之前 , 莫莫很少会那样笑 。小时候 , 她父母比较严厉 , 不怎么让她和同龄人玩 , 她总自己待着 , 久而久之就不知如何和人相处了 。看到一群玩沙土的同龄小孩 , 她走过去会听到“人已经够了”的拒绝 。她不敢向别人指出照片里真实的自己 , “会选择一个好看的小孩 , 说那是我” 。
2011年遇见莫莫前 , 哈士奇娜娜在多个主人间转过手 。其间 , 它的腿曾经被摩托车严重碾扎过 , 留下长长的伤疤 。据说它曾是一位法国来华支教老师的爱宠 , 在主人回国后无家可归 。最后 , 它给桂林一家狗厂看门 , 生不出小狗 , 不受重视 , 被一条三指宽、生了锈的铁链拴着 。
莫莫认为娜娜和她很像 。比如 , 她的人类朋友不多 , 动物伙伴却一大群 。她从小喜欢抚摸遇见的小猫小狗 , 没有恐惧 。娜娜和同类的相处也不融洽 , 有时是不搭理它们 , 有时会扑上去打架 。但它在遛弯的时候 , 见人就摇尾巴 。
“有娜娜的时候我就有了家 。”莫莫说 , 他们一起生活了9年 。
莫莫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娜娜时的样子——染上了土黄色 , 很脏 , 很瘦小 。一见到莫莫 , 它就奔过来 , 好像“特别开心有人关注到它了” 。莫莫凭着一种直觉要带走它 , 掏光了身上的300元路费 。
一人一狗学着如何相处 。刚开始手忙脚乱 , 后来 , 他们开始读懂对方的眼神、动作和语言 。
莫莫出门时 , 娜娜围着她转来转去 , 是想出去遛弯 。不让它去 , 它就在家里搞破坏 , 表达抗议 。它会试探着爬上沙发 , 在主人回家时下去 。莫莫则“都知道 , 沙发是热的 , 还有狗毛” 。莫莫会对狗抱怨生活 。它听了会叹着气走开 。它喜欢吃蛋糕上的奶油 , 会吃掉荔枝的果肉 , 吐出核 。
慢慢地 , 莫莫发现 , 她的饭碗里、全身上下都有狗毛 , 她渐渐不再穿毛呢大衣 。64G内存的手机存储空间满了 , 有80%的影像内容都是关于娜娜的 。娜娜被养胖了 , 从30多斤长到60多斤 , 失去了“腰身” , 它的毛色变得鲜亮 , 褪去了当年在黄泥地里打滚的土气 。
她的工作地从广西到北京、沈阳 , 就带着狗搬家 。每次娜娜都不慌张 , 紧紧跟着她 。无论在哪里生活 , 娜娜都睡在她的床边 , 她一伸脚就能碰到的地方 。
在她的精神世界里 , “没有什么比它更重要” 。
2017年 , 娜娜生病了 , 莫莫很焦虑 , 她决定转行做宠物殡葬师 , 先在别人的“告别”中演习 。2022年 , 娜娜的身体情况逐渐恶化 , 5月突发抽搐 , 6月29日忽然没了心跳 。从此 , 莫莫的沙发上没有了娜娜 , 杂物越堆越高 。
如今 , 莫莫在沈阳一家宠物殡葬公司工作 , 今年10月 , 有人送来一只哈士奇的遗体 。大型犬很重 , 以往莫莫抱不动 , 但这次她坚持要抱着它去称重 。这只毛色黑白的哈士奇让莫莫蹭了一胳膊的毛 , 她就任由它去蹭 。她在朋友圈里对娜娜写 , “原来你也总是掉毛 , 一年四季 , 不分时候”“我没有哈士奇了 , 我就是想抱抱哈士奇”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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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光哺乳动物能激发人的这种感情 。数据显示 , 2022年中国宠物狗和猫的数量最多 , 但也有人养金鱼、龟、仓鼠和鹦鹉 , 把猪作为宠物的养宠人比例达到2.3% 。
北京彩虹星球宠物火化殡葬服务中心曾接到一只青蛙的遗骸 。女主人见证火化时 , 与在外地的男主人打视频电话 , 男人一直在哭 。后来 , 两人一起取走青蛙骨灰纪念品 , 男人重复地说着 , “你知道吗 , 它特别好 , 特别聪明 , 特别乖” 。在这家殡葬中心工作的英豪想了半天 , 想不出青蛙的“聪明”和“乖”应该是什么样 。
曾有大学生从学校门口递给他一条死去的金鱼 , 让他帮忙火化 , 金鱼像馄饨大小 , 烧出来的骨灰“可以忽略不计” 。他总是在琢磨 , 老鼠、鱼、乌龟和人少有互动 , 怎么也会让人哭得死去活来 。直到他想到自己那只不亲人的猫 。这只小猫跟着他从宁波搬到北京 , 从黏人的小奶猫 , 长成高冷的成年猫 。以前他搞设计工作 , 周末加班 , 猫就躺在一边睡觉 , 喊它也不理 , 但“那就是一种陪伴” 。
通过送别“动物” , 英豪见到各种各样孤独的人 。有年轻人独自前来 , 他们好像自带着“乌云的buff(电子游戏术语 , 指有魔法的效果)” , 让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压抑了 , 他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。
他去过很多北京老小区 , 进去之后看见的全是老人 。老人在家里等着殡葬师 , 宠物已经被收拾妥当 , 盖着床单 , 或放在冰柜里 。英豪会问:“您想跟我们一起过去 , 再陪它待一会吗?”大部分老人会拒绝 。他们只会在身后不停道谢 , 说“拜托了 , 麻烦了 , 我们家孩子就交给您了” , 边说边哭 , 还给他鞠躬 。去接宠物时常常是夜晚 , 有时候他带宠物遗体离开时 , 要默默走过那种声控灯都坏了的长廊 , 扭过头 , “能看见身后有一扇开着的门 , 有个老人独自靠着门看着你” 。
他意识到 , 在独居老人的生活中 , “宠物常常替代了子女的角色” 。英豪打过一个三方视频电话 , 连接在外地的女儿、在冰柜里的宠物遗骸和独自在家的老人 。那是在进行遗骸火化前 , 老太太实在舍不得 , 想对宠物说几句话 。老人独白了20多分钟 , 说着我们家孩子多么乖 , 又多么可怜 , 她的女儿在远方轻轻哭泣 。
英豪还经常接到听起来“无所谓”的电话 , 一般都是中年男性打过来 , “可能都不太好意思哭” 。他们会说 , “我的狗死了 , 拉走烧了吧” , 好像不想被这件事牵动情绪 , 只想当作事务来处理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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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年前 , 玥玥与丈夫在成都创办了天堂事务所 , 除了提供入殓、火化的服务 , 他们还会为动物举办葬礼 。就像人的葬礼一样 , 主持人要朗读悼词 , 主人和亲友会轮流发言 , 回忆宠物生前的点滴 。
在这样的葬礼上 , 人们常因为回忆宠物往事而在哭和笑间来回切换 , 有的葬礼要持续6个小时 。有一个老人前来送别15岁高龄的狗 , 为它写了一封很长的信 , 把这封信也和它一同火化了 。
玥玥是经历过与宠物猫的告别后 , 选择了这份事业 。那时小猫患了慢性病 , 但她女儿刚出生 , 无暇顾及 , 没有及时发现 。猫咪住院期间已经非常虚弱 , 但玥玥回忆 , 每次去医院看它 , 它都会站起来 , 蹭她 , 朝她叫一声 。它死后 , 玥玥看到它曾鲜活的生命变成像一摊水的样子 , 抱着它 , 它会从怀里滑出去 。她于是用浴巾把小猫包裹起来放在床角 , 不敢再看上一眼 , 而躲在角落里哭了整整一晚 。
最后 , 她在郊区山上找了个能帮人火化宠物的地方 , 是果农在家边搭了个棚子 , 专做这门“生意” 。老板让她给猫上炷香 , 祭拜一下 , 同时播放了一些佛教音乐 。拜完之后老板说 , 可以了 , 要烧了 , 让她把猫放到焚化炉上去 。她顿了好一会儿问 , 直接这样烧了?老板说 , 对 , 你让开一点 , 我要推进去了 。
玥玥发现 , 那一刻在焚化炉前 , 她有很多话说不出来 。她的情绪 , 在那种环境下显得“特别矫情” 。她一直等到晚上回家才一个人悄悄地哭 。她在那件事上理解了葬礼的意义 。
英豪在工作中回忆起对死亡的初印象 。一次深夜2点多钟 , 一位客户带着宠物的遗骸来 , 同来的有3辆车 。那是一只大型秋田犬 , 4个男人一人一角用担架把它抬进屋 。这群人在告别室时 , 英豪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 。他回忆起小学四年级的一个夜晚 , 半夜突然醒了 , 听见隔壁爷爷家有动静 。他迷迷糊糊地下了楼 , 看到隔壁的房子灯火通明 , 人们进进出出 。南方的湿热雾气好像把他们隔开 , 对面像另一个世界 。
朦胧中 , 他看见父亲在拆门板 , 姑姑说:“把门板拆下来 , 让爸躺上去 , 以后回来认得家门 。”最后 , 他看见大人一人一角把爷爷抬走了 。英豪曾经想 , “怎么可能找到回家的路呢” , 但在那个看着一群人告别秋田犬的夜晚 , 他理解了这种传统 , 是生者抚慰自己的方式 。
他变得更宽容了 , 以前吵闹的酒席 , 在他眼里变得温暖 。有顾客带来七八个朋友 , 把举办告别仪式的房间占满了 , 大家通过监控画面看宠物遗骸被推进火化室 , 一些人哭了 。但后来 , 他们叫的外卖到了 。他们开始吃饭、喝酒、聊天 , 聊那只狗 , 聊各自生活 。狗的离开把平时没机会见到的朋友重新聚到一起了 , 他们被狗的往事重新勾连起来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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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莫的母亲从来不对亲友提起她的工作 。每次回家 , 母亲都会让她跨火盆 , 除除晦气 。玥玥则记得 , 小时候有邻居过世 , 家人会提醒她 , 不要去看 。如果好奇打听 , 会被告知“不要提‘死’字” , 提了要马上吐口水 。她参加过亲戚的告别仪式 , “大人会让小孩避开(遗体)” 。
对大部分年轻人来说 , 死亡一直是“陌生”的 。但真正每天面对它之后 , 玥玥觉得一点都不可怕 。她会向两个女儿自然地讲起死亡 。她会解释 , 意外是如何发生的 , 而死亡意味着“不存在在世界上了” , “但想念它的亲人会永远记得它 , 会一直活在记忆里 。”等到女儿大一些 , 她希望可以带女儿参加那些宠物的葬礼 。
2017年 , 哈士奇娜娜患上子宫蓄脓和乳腺肿瘤 , 手术后恢复得不错 , 但莫莫还是很焦虑 , 何况娜娜已经8岁 , 步入犬类老年期 。她向熟悉的殡仪公司打听 , 能不能给狗善后 , 多付几千元钱也没问题 , 但都被拒绝了 。她最终决定改变自己的职业方向 , 找到北京一家宠物殡葬公司 , 投了三四次简历 , 最终成为一个宠物殡葬师 。
但即使这样 , 娜娜的死亡仍给她留下太多遗憾 。
她总会想起 , 疾病给娜娜带来疼痛 , 医生开了止疼片 , 她怕有副作用 , 没给它吃 。娜娜保持着“大家闺秀”的作风 , 忍着不叫 , 疼得睡不着觉 , 白天黑夜都走来走去 。直到有一天 , 莫莫的朋友发现它不对劲 , 说“如果难受的话你就叫出来” 。只有那一次它叫了 , 像狼一样 , “嗷呜嗷呜” 。
她回想 , 娜娜有时像她的女儿 , 有时像朋友 , 有时又像祖母 , “总是迁就着我” 。她觉得自己的爱有自私的成分 , 后悔没有带她看更多外面的世界 。
莫莫描述的娜娜喜欢球 , 听见球弹跳的声音会竖起耳朵 , “像兔子一样” 。2018年她开车载娜娜途经葫芦岛 , 下车看海 。它踩在海水里 , “啪啪”跺脚 , 摇着尾巴 。海浪一阵一阵扑过来 , 它跳着去咬海水 。
莫莫甚至觉得 , 如果没有娜娜 , 她宁愿自己没有出生过 , 但有了娜娜 , 她就要来到世界 , 要找到它 。她希望把自己的骨灰和它的一起撒进大海 , “我有深海恐惧症 , 但它喜欢” 。
娜娜走后 , 莫莫会梦见它 , 但常常醒来就忘了具体的细节 。只有一个梦令她印象深刻 。梦里 , 娜娜还活着 , 她却知道它要走了 , 用双手使劲儿捧着它的脸 。以往她这样做时 , 娜娜会抗拒 , 但在梦里它没有 。莫莫一直觉得 , 是娜娜想要给她机会 , 说出那句她想说未说的话:“谢谢你 , 我爱你 。”
【梦见床上好多虫子在爬会离婚吗 梦见床上好多虫子在爬】2022年12月01日 08 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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